这两日心中烦闷至极,无可排遣,忽然想起已好久未读书了,难道真的是面目可憎,以至于身体的小宇宙失衡?杨绛先生说,读书的好处在于,“要参见钦佩的老师或拜谒有名的学者,不必事前打招呼求见,也不怕搅扰主人”,又说经常读书“可以脱去几分愚昧,多长几个心眼”,我竟忘记了这不必相约就可经常见面的老友。
漫无目的地在书堆里搜索,看到的是数月前买来还未翻启的一本——《无风荷动:静参中国茶道之韵》(简称《无风荷动》)。因为年轻,因为太瘦,所以我很少喝茶,但又因为爱着“幽雅阅读”丛书中的另一本,所以我把它们一并买回。索性翻翻吧。才翻几页,便觉得昏昏沉沉的头有所清醒,心中的污浊之气也开始被涤荡。
“日常饮茶,有时有意境,有时没有意境;有时有感悟,有时没有感悟;一年三百六十五日,有意境、有感悟的毕竟是少数。”不亦人生况味乎?我只许人生的每一天都有趣,岂不过于苛责?岂不徒增很多烦恼?冷香斋主人总结茶道有四:清、和、空、真。“无缠绵之意味,无沉郁之感觉,谓之‘真’。”“无邪异之味,无乖戾之气,是为‘和’。”不亦处事之道乎?茶德有九:清、香、甘、和、空、俭、时、仁、真。不亦君子之德乎?茶香有四:浓香、甜香、幽香、清香。茶味有六:清、甘、滑、嫩、软、厚。佳人如茗,不亦佳人之千娇百媚?书中处处谈茶事,又何尝不是在谈人生?
冷先生的茶具可谓简单,小盏、素壶,常用玻璃杯,然而却喝出了茶的百千种滋味;喝茶的地点有时在冷香斋,有时在家,有时在山中茅屋,有时在茶友家,全看天时地利;喝茶的状态随性所至,或以书为伴独饮,或约二三好友共饮,喝出了人生的百千种状态。以茶修身养性,又因茶而结友,既可独乐,也可与人同乐,真羡煞人也!
忽然看到文中所引唐代诗人皎然的《饮茶歌诮崔石使君》:“一饮涤昏寐,情思爽朗满天地;再饮清我神,忽如飞雨洒清尘;三饮便得道,何须苦心破烦恼。”大悟,冷先生饮茶得道,我看先生之文消胸中块垒,不也得道了吗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