茶入了诗,那诗便有了缕缕茶香;诗吸纳了茶,那茶便有了文化味道。茶与诗,是一对连理,彼此情投意合,款曲暗通,深度交融,可谓你中有我,我中有你。如是,茶丰富了诗的内容,诗提升了茶的品位。是为绝配。
在古人浩如烟海的诗词歌赋中,茶诗(词)无论是数量还是艺术水准,都不容小觎。所谓茶诗,即以茶为本,以诗为体,是茶文化与诗文化的妙合无垠的产物。茶诗的写作对象是茶——茶园、茶树、茶叶、茶水、茶器、茶人、茶品、茶事、茶德、茶情、茶理、茶趣、茶缘、茶礼、茶道、茶境等。茶是茶诗创作的中心,离开了茶,则无茶诗。同时,茶诗又是诗文化对茶文化的渗透与关注,没有诗歌的皇天后土,茶只是一种普通的饮料。
茶诗滥觞于晋。其时,人们对一种名叫“荈”的植物的认知十分有限,品尝者更是少之又少。然而,嗅觉与味觉灵敏的诗人还是从这种植物身上获得了创作灵感,并将其写进了诗歌,茶诗由此发轫。今观晋时茶诗,彷如初春的原野上开出的几朵不起眼的小花,卑微却率性,它的出现,预示着某种乐观的可能。这不,历史一头扑进李唐,随着饮茶风气在文人雅士间蔓延,茶诗便有了理想的土壤和空气,于是,单调、寂寞为之一变,取而代之的则是“乱花渐欲迷人眼”的异彩纷呈。文人们或借茶抒发情志,或交友联谊,或参禅悟道。就连李白、杜甫、白居易这类重量级的诗人,也加入到茶诗的合唱,为茶诗的繁荣推波助澜。
受唐时茶风熏染与洗礼的宋代文人,品茗已然成为他们一项具有代表性的文事活动。一方面,宋代在茶叶的烘焙、品茗的程序及茶理、茶趣的总结上取得了巨大进步;另一方面,茶本身具有的貌简意丰、淡泊清新、虚静广阔、苦韵内敛的特性,与当时文人的心境和审美情趣味高度契合,因而,茶诗创作的风生水起,云蒸霞蔚,也就不言自明了。像苏轼、欧阳修、黄庭坚、王安石、范仲淹等文坛领袖,他们不仅懂茶,嗜茶,惜茶,具有茶人丰富的经验与修养,况且还都是文坛翘楚,这些人创作的茶诗,自然起到了引领时潮,为其他文人转相效仿的作用。
茶诗的河流行至元明清,繁华的局面虽然不再,但茶与诗的“姻缘”仍维系着。这其中有着社会与文化的深层原因,留待专家、学者去研究。
这里需要说明的是,饮茶之成为时尚,茶诗之所以兴盛,与佛教有着不解之缘。我国第一部古老的茶书——《茶经》,即为僧人陆羽所著,书中有许多僧人嗜茶的记载。又,自古至今,寺庙与道观多藏于高山或密林中,与大自然息息相通,故历来就有所谓“寺必有茶,僧必善茗”的说法。由于茶受到佛教界的普遍重视与推崇,僧人在饮茶谈经中使茶事活动与佛学哲理、人生观念融为一体,从而将日常的茶事活动升华为高雅的茶文化。对此,古人即有“茶禅一味”之说。意思很明白,茶具有养气颐神、清心静虑之功效,人在煮茶品茗中,茶承禅意,禅存茶中,二味合一,精神高度冥合。佛家的这一茶禅观,与诗歌创作中“灵感”、“意境”妙合无垠,因而,佛学哲理不仅为古代茶文化关注了深邃的内涵,而且对古代茶文化的组成部分——以茶为主题的茶诗也产生了深刻的影响。在历代茶诗作者中,僧道的茶诗占有很大的比重,如皎然、齐己、寒山、裴迪、灵一、方干、无可、陆忌、吕岩、李冶等,他(她)们不仅创作了大量的茶诗,且诗歌具有很高的思想和艺术造诣。尤其是唐代僧人皎然,将“茶道”二字首次写入诗歌,并言:“熟知茶道全尔真,唯有丹丘得如此。”皎然所倡导的茶道,对日后我国“茶道”的形成与发展,具有开启鸿蒙之功,同时也对日本、韩国“茶道”产生巨大影响。
许俊文先生编撰的《茶诗赏析》,是一部弘扬优秀茶文化的读物,作者用自己的审美眼光,对所选的二百多首古代茶诗逐一作了赏析性的评点,这对传承与弘扬茶文化遗产,无疑是一种有益的尝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