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问俗录》简介
清陈盛韶撰。六卷,盛韶字澧西,湖南人,曾署台湾鹿港厅事。前五卷记福建之建阳、古田、仙游、诏安、邵军诸厅事。六卷载台湾鹿港厅事。每地记述皆数十条,内容涉及民族关系、屯饷、海运、海禁、海防、道考、租佃、义仓及军工厂等,尤重民俗。
《问俗录》中记载, “官道旁种茶差少,余则弥望皆童”,就是说,除了官道两侧还有点林木外,放眼望去,全是林木被砍尽后的秃山。当时建阳种植业中,桑麻不过十之一,笋占十之二,而茶占十之八九,县里的茶山袤延百十里。由此带动了制茶厂的出现,与陈盛韶同时代的瓯宁人蒋蘅对瓯宁的茶厂有个概数统计,说“茶厂既多,除阳(建阳)、崇(崇安)不计,瓯宁一邑,不下千厂”,那么,建阳的茶厂远远超过一千家了。
虽然明代的建阳就有江西会馆,但绝大多数江西开山制茶的游民分布在山头,聚集在茶厂,居住在用茅草搭盖的简易窝棚里,他们被称为棚民。中国古代社会,对百姓的控制往往靠土地与户籍。到了近代建阳的江西人,不受土地约束,不是当地的户籍,管理就成了问题。
由此引发了茶讼、茶赌、茶贼、茶盗的诸多事情,在《问俗录》中有逐条的记录。
建阳山林蓊郁,山下流泉充足,田地向来不会受干旱的影响,但是,种茶开垦后,山体丧失了贮水功能,溪流极易干涸,十天无雨禾苗就会枯萎,而一下雨,沙土又奔腾而下,肥沃的水田变成了沙石田,种茶的和种田的因此结怨斗殴——这是茶讼。
茶农很苦,从早到晚采茶,从晚到早拣茶,囫囵的吃饭睡觉。一旦墟日到来,整个心理迅速反弹,整个市场成了疯人院,人人都是狂人,买醉的买醉,赌博的赌博,毫无顾忌!茶事结束后,游民集中在棚户中赌博,赌博成了生活的全部——这是茶赌。
采茶的时间约半年,二月底是头春茶,四月底是二春茶,五月底是三春茶,六七月还有些尾茶,称中秋露。茶山的游民,良善之类也有,刁顽之类也有,一些好逸恶劳的,上山采茶,下山偷窃,今天这山头,明天那山头,决不在一处定点做案——这是茶贼。
建阳的茶产业极大,外地茶商往来,劫盗开始出现,贼赃数量极大。二月底春茶下山开始,七月底秋露茶结束,而茶盗引发的巨案往往就从三月开始到八月结束——这是茶盗。
面对种种现实问题,陈盛韶努力地进行管理,做着力所能及的事情,他下谕,茶农在山脚开沟引流不会冲毁农田后才能种茶,外来人员要进行编户管理,又实施禁赌令,派役吏缉捕护送商人……清朝中后期,是一个流通迅速的时代,一个资本发展的时代,一个经营拓展的时代,种种的社会问题的出现速度超过了管理与体制的健全,凡此种种,便不是一个陈盛韶能解决的了。至于此时建阳的散茶,与宋元贡茶不同,已完全是民间资本运作下的大宗商品了。